王林斌指挥军舰没多少时日,可他因为欧阳镡的关系,自然也属于战列舰教徒,在当副官时候,他就明白海军各党各派各教,彼此争得不亦乐乎,一方得势,意味着另外一方失势,当然,大家谁的脑门上都没写着“我是xx党人”,但你的出身你的履历已经说明了一切,这些东西大家心知肚明,用不着摆到桌面上。
做个正义凛然的大丈夫,把这些都捅出去?别傻了,你就是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,相反你却要被几方联手“做”下去,让你名声扫地,成为众人嘲骂的对象,谁叫你破坏潜规则?王林斌不傻,他才不会干这种蠢事。而以前一直跟着欧阳镡,他的官升的很快,权力也越来越大,想从上校升到少将,这自然难了点,一来年纪太轻,而来资历不够,不过相信只要没有站错队,也没在战场上壮烈了,以后一步一个脚印,总有那么一天能升上去。
想到这些人请自己的客,居然是想让自己当叛徒,出卖章将军,王林斌不由义愤填膺起来,如不是周将军官衔比他高,权势比他大,王林斌真有甩袖走人的念头。
王林斌相信自己不是小人,忘恩负义的事情他是做不来的。现在走出去当然不好,还不如在这里坐着虚与委蛇,等回去后马上将今天的事情向老上级汇报。
正文第三部风云第四十六章熙熙攘攘(二)[目录引索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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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听说这些日子,罗得岛与拉塔基亚之间航线,由你们驱逐舰第二分队担任警戒?”
王林斌正在琢磨着如何小心应对,既不得罪军令部部长,同时又不能让他摸清自己底牌。周将军突然问了句,王林斌随口答道:“谈不上警戒,主要警戒工作还是由战列舰第二分队与巡洋舰分队负责,这条航线现在安全的很,连以前偶尔出现的敌人潜艇,这些日子也不再过来了。我那小小的驱逐舰队,不过是负责反走私,抓抓投机倒把的罪犯。”
周纬的脸色一时尴尬起来。白嗣阌这时候凑了过来:“小王你这就说的有些不对了。”
王林斌有些摸不着头脑:“什么地方不对?”
“走私?投机倒把?你错了,这里没有走私,也没有投机倒把。这里的百姓需要中国产的商品,需要日本的大米,需要安南的水果,人们将他们需要的物资运送过来,又有什么错误?要知道,在这个世界上,赢钱是最正当,最诚实的事情。”
王林斌有些迷惘:“可是他们并不是运送到罗得岛,而是送给敌国啊?”
“你是说资助敌国?”
“正是,据检查,很多货物最后是要流到德国去,不光有物资,还有武器,要知道,德国可是我们最危险对手。”
白嗣阌轻蔑地嗤了一声:“德国?德国不是我们的敌人。不错,我们是在和德国打仗,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和他们做生意,仗总有打完那一天,生意却是每时每刻都要进行的……他们杀了成千上万的人?也许吧,我承认德国人杀了不少人,我不是道德家,他们杀的那些人是不是无辜的,我不做出评价。但我知道,德国人付起帐来可比我们某些“友好”国家要爽快多了,在付帐方面,德国人有着世界上最好声誉。这个社会,没有什么正义,没有什么公理,有的只有利益,你想说国家利益吗?从德国人手中赚来的钱就是咱们中国的,这自然符合我们利益。”
“但我们现在正在和德国人打仗。”
白嗣阌挥了挥捏着雪茄的手:“去他的战争!让英国人、美国人去送死吧!反正我们中国人不会到柏林去游街。就算会牺牲些中国人,这真不幸,但没有战争,人也终究会死的,不是死与战争,就是死于疾病,或者因为采矿而死……您总不会因为煤炭染上鲜血,就不烧炉子了吧?”
王林斌点了点头,白嗣阌这话没说错,他父亲手中就掌握了几大矿产,每年那些矿总是要死几个人的,这事想要预防也预防不了,也没有说因为采矿要死人,那些钨矿煤矿就必须关闭,不去赚这沾上血的钱,真要这样,国家还如何发展?可王林斌总觉得白嗣阌说的这些话有什么地方不对,王林斌的口才很好,现在一时间他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辩驳。
不知道辩驳,王林斌却明白一个道理,难怪最近海上走私越来越猖獗,自己就是抓了,最后移交后处理起来也常常是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原来是有高人在他们背后撑腰呢!至于这高人,自然是面前的白嗣阌,还有周将军,说不定他们并非提供保护伞,而是后台老板。
王林斌提着的心突然又松了下来。看白嗣阌说得激动劲,今天他是为了自己严查海上走私,妨碍了他赚钱大业来找自己的,和章将军没什么关系,如果没牵扯到章将军,其他事都算不得什么大事,自己大可潇洒应对。
金钱使忠实变为不忠实、爱变为恨、美德变为恶行、恶行变为美德、奴仆变为主人、主人变为奴仆、愚蠢变为聪明、聪明变为愚蠢——马克思在评价莎士比亚的《雅典的泰门》中说过这样一段话。中学政治课上王林斌曾经很是不屑嘲笑过,不过现在看来,马克思说的并没有错,至少金钱让白嗣阌把德国当成“有着世界上最好声誉”的国家,而不顾忌这个声誉很好的国家,现在却在跟中国进行战争。
王林斌赞同道:“这话没错,是不能因噎废食。”
白嗣阌还要再说,周纬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,低沉地说道:“够了,你已经说的足够多了!你去看看,门有没有关好。”
周纬盯着王林斌的眼睛,王林斌很是坦然面对这个心目中的“小人”,没让他看出自己真实想法。周纬看了会儿,忽然一笑:“小王是个聪明人,我想刚才小白说的那些话,你应该明白一些事情,……不错,与德国的贸易,是我们在做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周纬靠在沙发上,略显些疲惫:“要知道,我们卖到德国去的并非国有财产,我们不是罪犯,不会盗用国有财产出售给敌对国家,这只是正常的贸易行为,只是因为战争,不得不给正当贸易,披上一层不那么光彩的外衣,你明白吗?”
“明白,”王林斌想了下继续道:“我想我能理解。”
“能理解就最好。你看过权利法案吧?”
“是的,每个上过初中的都能了解权利法案上说了些什么。”
“权利法案第三条,个人保护其人身及私有财产不受无理搜查扣押之权不得侵犯;除非有合理根据认为有罪,以宣誓或郑重声明保证,并详细开列应予搜查之地点、应予扣押之人或物,不得颁发搜查和扣押证。政府对于个人人身及财产的任何侵害必须予以赔偿,赔偿原则为个人权利优先于国家主权。我有没有称述错?”
王林斌脸上笑容越来越浓:“说的对极了!没想到首长这么大年纪,还能准确地把那大段枯燥乏味的文字背下来,部下实在佩服不已。”
这些自然不会记错,如果没有这种条款,王林斌的父亲要想赚钱,只能移民海外了,如果国家没有限制移民的话。
“没错就好。”周纬脸上显出一丝得意:“请你相信,那些货物都是属于私人财产,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财产,至于做生意,跟什么人做生意,权利法案中并没有限制,所以做生意是不犯法的。以前的那些事情,既然过去了,也就既往不咎,大家都是中国人,虽然私人财产很神圣,但国家利益还是在你、我,每个中国人心中。”
“做生意是不犯法的——哪怕跟魔鬼做生意。”这话王林斌不好意思说出口,就算他说出口,相信周将军也会认为这是完全正确的,是他那些话合理的延伸。
既然做生意不犯法,那么没收他们的私有财产呢?按照这个逻辑推论下来,自然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了。既往不咎,您看周将军的胸怀真得比海还要宽阔!
“我们调查过你,小王你和李烈士并没有血缘上关系,你的父亲是江西大产业家。”
王林斌有些脸红,既为自己以前吹牛感到脸红,同时又为他父亲的身份有些不好意思。“江西大产业家”!如果在其他地方,别人这样说他的父亲,他会为父亲感到骄傲,但不是现在,尤其是这种场合,这种气氛下。
“我想小王不大了解你们王家是如何发家致富罢?”
“不,我知道,我的父亲在这些事情上从来不对我保密。我知道杨坊干的一切,我也知道我爷爷以前为什么突然有钱。”既然人家什么都了解,王林斌觉得自己没必要再为长者讳了。
王林斌承认的这么快,倒有些出乎周纬意料,谁也没有说话,房间内气氛一时显得有些诡异。过了片刻,周纬干笑两声:“那就很好。既然你都知道,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们现在做的一切,我们有钱了,国家才会有钱,国家有了钱,才会更强大,其他国家不敢欺负你,而我们可以将自由、民主推广到所有国家去。战争,是一种手段,做生意,同样是一种手段。”
“明白了,我很理解首长说的这些话,也很赞同首长观点。我想,以后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。”
“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。”周纬满意地将雪茄在水晶烟缸里按了按:“这里不长来吧?”
“以前没来过,地球人都知道夜上海消费很高,像我这种靠工资吃饭的,没有那个财力到这里潇洒。